向别人告白是件难事,拒绝他人的告白是件更难的事。她庆幸自己在暑假时去过那片多情的海滩,遇见那个古怪的少年,若非如此,像在新学期首日一连拒绝三个男生求爱这种残忍的事她肯定做不出来。
“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当有了拒绝他人好意的经验,过分的话就显得不难说了。但苏眼仍然心有余悸,她觉得自己有些嚣张。
长久以来她都是被小觑甚至无视的一方,除了信,学校的其他所有人都对她视若无睹。但现在,一连跳出三个男生风尘仆仆地向她表白;班上的女生们也一反常态,有的对她报以欣慰的目光并主动搭话,而其他的或者是更多的女生也不再将她当作透明般的存在,却显得更加冷漠———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苏眼的推断是正确的,但她确实从那些冷若冰霜的同窗身上感受到一种近乎仇恨的情绪。
她知道这并非自己多疑,因为自己曾不止一次地收到充斥着丑恶憎意的恫吓邮件。
这个时代也许是美好的,但世间以及世上的人从来都是丑陋的。可退一步认真审视周围,这被丑陋的人们拼命标榜的美丽时代岂不是像海市蜃楼般虚幻缥缈、全无真实感吗?
那些向自己告白的人,直至今天之前根本就不曾认识她,或者说明明认识却当她不存在。因为自己发生了变化才吸引他们迎上前来,就像一朵终于盛放的花朵招蜂引蝶,可在华丽转身之前,这些求慕者都躲在哪里呢?
一帮伪劣之辈。
只有信是不一样的,只有他是真正爱着我的一切,苏眼十分清楚这一点,也因此认知而幸福异常。
当上午的课结束之后,她来到游泳馆探望信。开学第一天只需要在上午来到学校报道,之后几节课都是自由时间,一般绝大多数人都会在开学典礼结束后就回去了,少部分人会像苏眼一样在教室里自习。而像信这种有社团活动的学生可以直接到各自的社团。因为地区大赛临近,信加大了训练量,尽管对他而言即使不训练也有八成把握取得佳绩,但他是个完美主义者,凡事从不敢怠慢。
当苏眼来到泳池边时,信正以蛟龙入海般遒劲有力的气势在池中驰骋冲刺,溅起的水花,刺落的剑臂,阳刚美的肌肉线条,半侧半潜的熟悉面孔.....这就是信,她一直以来无比憧憬的他。
在完成最后一次200米自由泳训练后,信和社团的数据分析师在泳池边缘热切地讨论着什么,结束后他从泳池中出来,直到看见苏眼向他招手才意识到她的存在。
“眼的隐身性能永远都这么好。”
原以为苏眼会用她捉襟见肘的反击词汇进行简单的反驳,但她并没有,而是很老实地傻笑着,看上去就像一朵沐浴在明暖阳光下的向日葵。信时常为不同模样的苏眼倾醉,这又是新奇的她。
“来了就叫一下我嘛,傻乎乎地等这么久。”
信伸手要拿毛巾箱里的毛巾,但苏眼已抢在他前头掇出一块淡紫色条纹的,她仰起小巧的脸庞,举高着手,似乎还稍稍踮起脚尖。她用独属于自己的轻柔手法为信擦干头发,温绵甘芬的吐息沙沙拂过信的唇缘,绛红了他的双颊。
“其实我自己来就好了...”
“唔嗯,”苏眼摇了摇头,“我呀,从很久以前就想象用毛巾帮小信擦干头发的场景了。实际做起来感觉还不错呢!”
她纯真无邪地笑着,那是如愿以偿的知足快乐。信看着这样高兴的她,一时间竟希望自己的头发永远都擦不干,让两人一直保持这个状态。
“我刚才很认真地看了信游泳时的样子,你真的很拼啊。”
“怎么,是不是又爱上我了?”
“这...我是不否认啦。”
笨拙的她,总让信的无聊笑话在一回合内狼狈收场。但她所画每一个不圆滑的句号,都是她质朴无华的本性体现,像是未经加工的天然宝石,带着大地的原始气息,内在则潜藏着更原始更纯粹的美丽。
信轻轻亲吻她的额头,这个动作瞬间点红苏眼的脸。四目相对的瞬间,各自馨悦一笑。
在游泳馆内只剩下他与她时,共享午餐的时间到了。苏眼带来两份自己亲手做的便当,用两个款式完全一致只是一红一蓝的便当盒盛装。显然,那是一对情侣便当盒。
“你做的糖醋排骨真是越来越好吃了。”
苏眼内敛地低下头,心里自然很高兴。她小口地啜着米饭,似乎箸不沾菜也能美味下咽。
信的饭量不小,苏眼为他做的便当自是一扫而空。吃完午餐收拾妥当,两人手牵着手踏上返回宿舍的路。
他们选择了一条平常很少有人经过的幽静小径,那是在礼堂后的林荫道。绚烂的夏花开满道路两旁,每一片树叶都绿的黛墨。这是生命力旺盛到顶峰的时节,一切事物都被烈火点燃并烧旺。
他与她手牵着手,时不时侧目相视。令彼此惊讶的,是几乎每次自以为隐蔽性极高的窃看,都会与视线另一端那双眼睛焦点重合。即便是害羞点极低的苏眼,经历过太多脸红耳热的事件之后也渐渐学会淡化娇涩的情绪,这样美丽的巧合发生时,她更多的是将它视作幸福的趣事。明明是“关系尚未正式确立的年轻情侣”,但两人对待感情的心态却像经历过无尽风雨的老夫老妻般云淡风轻。
“信,你的室友来学校了吗?”转过一片葱郁的树荫,苏眼柔声问道。
“还没呢,早上去宿舍的时候没见到人。”
苏眼的手纤细而冰凉,滑软软的,有些许像果冻但又有一种生物的舒软肉质。信一边回答她,一边轻轻地用拇指揉揉她的手背。
“噫……”苏眼吓了一跳,她满脸通红地看着信,信也觉得很抱歉,尴尬地侧过头。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视线给信施加了形同负罪的压力,苏眼也有些歉然。怎么办才能化解彼此间这一刻的小芥蒂呢?她决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苏眼也轻轻地如同搔痒般揉揉信的手背,信觉得像是被毛绒绒的逗猫棒摩过似的,不禁失笑。看到信笑,苏眼也跟着笑了。
“这种触感好怪,但又让人觉得满足。也许每个人本质上都潜藏着轻度受虐倾向吧。”信得出一个更怪的结论。
很快,他与她又步入男子宿舍前的那条人影憧憧的林荫道。身在所谓理性时代却异常尖锐的危机意识促使两人松开了紧扣的手,并警惕地拉开彼此间的距离。这样令人失望的举动并非临时兴起,在暑假即将结束时,苏眼将自己的部分秘密告诉了信。
“我当天之所以会那么反常……也许是因为恐惧与不安。”
当信提及共浴之夜的魅事时,苏眼的脸色并不如他想象中涩红,而是十分苍白。
“信……也许你不相信,但我被人盯上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苏眼将自己收到恐吓邮件的事详细地告诉了信,包括每次收到邮件的时间点都是在她与信有接触的当天晚间、邮件是以匿名广告方式收到的、邮件是由不同的人发来的、邮件的内容采用了哪些恶毒的饱含攻击性的词句。当信听完她用微颤的声音说完这些可怕的事实,他深深地为自己的懈怠大意而自责。
“时代就是这样,它只是虚假的理性与包容,它的本质就像阴沟中的淤泥般恶臭且污黑。但每个人都喷了文明的香水,用不自然的气息掩耳盗铃般地美化自己、美化时代,至于那些谈不上美的行径,人们会在不为人知之处肆无忌惮地做,过后再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不能让苏眼暴露在无形的恶意之中,她是那样美丽而脆弱。自己太分明的示好反而是在向她投掷刀片。
他和苏眼约好,在众目睽睽之下要保持一段形同陌路的距离。这是信提出来的,尽管他也不愿意这么做,但考虑到苏眼的人身安全,这是无可奈何的选择。
在拥有符合时代对人才要求的所谓优秀的能力之外,信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无能。但他不是那种会轻易意志消沉的人,他决定不再让苏眼受到半点伤害。
在信所住的男子宿舍楼外,苏眼一刻也不敢逗留直接离开,甚至连一个表示明天见的眼神都不敢做。没关系,我知道的,信很理解。
当信忧心忡忡地来到宿舍门口,准备用自由芯片开门时突然发现门是虚掩的。他有些惊异,在防盗系统滴水不漏且公民素质达到史上最顶端的大众时代,“入室行窃”几乎是个已经被消灭的词汇,还好信学识渊博才知道它的存在,但自己早晨出门时绝对把门关好并用芯片开启了用户信息辩识锁,如果不是该宿舍屋的入住学生,那就不可能将门打开。
信想起不久前都德·朗发来的满篇嘲弄意味的邮件,对信而言全篇唯一有用的信息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讨厌的室友会在新学期刚开始的第一个月与自己共处一室。是谁开的宿舍门?答案很明显了。
尽管门是虚掩的,尽管已经猜出“入侵者”的身份,但出于礼貌,信还是轻敲了两下门,希望得到可以进入的许可。然而没有回音。
第一次的试探无功而返是很正常的事,信深明此理。他再次敲击门扉,这次用的力量稍微大些,但回音一如既往的安静,可以说什么都没有。
「好讨厌啊……那个人。」
信讨厌对方是理所当然的,但并不是因为宿舍被入侵或敲门无回应这样无聊的鸡毛蒜皮之事。一定要总结的话……
「居然敢当着我的面向眼表白!」
愤怒并不总能被抑制,当暴躁的情绪引起暴躁的思绪,身体有时也会随之波动,采取暴躁的举动。
信重重地捶了一下门,如同抡击大鼓般的浑郁声音似乎引起了整个楼层的震动,金属门板也被他粗暴的举动吓得发抖,信自己也吓了一跳,他愣了几秒,渐渐感到手疼。
但这野蛮的恐破袭击却发挥奇效,从门内传来了匆促的脚步声,从那类似扇耳光的噼啪声可以推断出那是一双湿漉漉的赤脚在跑动。门随之半启,一个头戴浴帽、上半身**并泛着晶莹水珠的男孩子探出门缝,从不完全的缝隙中可以窥见他下半身裹着长长的白浴巾,手上还攥着一颗粉色的浴球,以怯懦的声音问道:
“谁……谁呀?有什么事吗……”
信感受到一种新鲜又叫人晕眩的视觉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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